小小说：包 馅 果 仂

上关小南门

包 馅 果 仂

  文/戴智生

      儿子年前打来电话，春节不回家。父亲默认了，放下电话的当儿，却跟老伴发牢骚：“讨得个外面的儿媳妇，卖掉了一个崽。”老伴连忙喝住，说：“只要儿子过得好，回不回家过年无所谓。”
      儿子在宁波工作八年，年年都回家过年。去年儿子完了婚，对象是当地一家企业老板的独女，丈母娘要求他留下来过新年，他就答应了。儿子也是有所顾及，老家条件差，妻子回去不方便。
      妻子还是女朋友的时候，他带她回过一次。女朋友不肯住家里，住县城的宾馆里。他家在南方一个叫琵琶洲的郊外，一栋矮瓦房，四面透风。女朋友曾经数落：进出都是黄泥巴，解手去屋侧的东司（厕所），屋里屋外一股怪味道……
      女朋友说是说，没有嫌弃他，还愿出资为他家铺路盖房。只是他父母穷窝难舍，房子依然如故。
      大年初五断黑的时候，儿子突然独自驾车回来了，这是父母意料之外。儿子把小轿车后备箱一大堆东西搬进屋，母亲热饭热菜也摆上了桌。儿子中午饿了一餐，晚饭吃得狼吞虎咽。父母坐在一旁，张开嘴瞟儿子的吃相，心痛不已。儿子一边吃一边说：“那边多的是海鲜，还是家里的饭菜合口味！”父母目光相遇，会心地笑了。
      儿子还说，他是躲应酬，也想家，回来住一天。自从带女朋友回过一趟家，儿子后来回家也不住家里。今天开车累，得早点去宾馆休息，他说明天回家吃碗粥就走。临出门的时候，儿子讨乖似的又跟母亲说：
      “我记得姆妈弄的包馅果仂很好吃！”
      “包馅果仂”是家乡的一种米食，老少皆宜。大凡立春前，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年糕，有些人家会用做年糕的料，顺便加工少许的包馅果仂，平时轻易吃不到。专门做包馅果仂繁琐，糯米粳米按比例掺在一起浸泡，用磨石碾成米浆，滤水，揉搓，包馅，上蒸笼，要时要功夫。馅也有讲究，肉沫与豆沙，看各家富裕条件；一般都是萝卜丝和韭菜。
      目送儿子的轿车驶远，父母也返身闩门睡觉。父亲宽衣的时候仍有喜色，他得意地跟老伴道：“崽还是喜欢吃家里的饭菜。”
      老伴接腔：“是呀，他还说我弄的包馅果仂好吃！”
      “现在哪里有包馅果仂？”
      “要弄也行，家里存有一些糯米。”
      “来得及？”
      “来得及！”
      “不困？”
      “不困！”
      两人说着，不约都重新穿上衣服。母亲先量好米，注入温水，应该可以缩短浸泡的时间吧？父亲开门打着手电筒去菜地，母亲便提水冲刷屋檐下的磨石。
      外面北风冽冽。
      父亲拔萝卜割韭菜回来，两人即发生了争执。母亲抢着洗韭菜，父亲不让，说她手上的冻疮开裂得厉害，要少碰水。母亲又不准父亲洗韭菜，她说：“你太马虎，洗不干净，儿子会吃出沙子。”其它事情倒也默契，两人通宵达旦，总算把事情做完。
      儿子早上姗姗来迟，他懒洋洋地坐下来，父亲立刻帮他盛一碗粥，母亲随即端出热气腾腾的蒸笼。儿子瞥见蒸笼里的包馅果仂，愣了愣，也无惊喜。他随口问了一句：“现在还有果仂？”父亲抢着答：“有有，萝卜丝、韭菜馅的都有！”
      母亲站在儿子的身后，信手抚摸自己干裂的手，脸上露出轻轻的笑。
      儿子用筷子慢慢夹起包馅果仂，吃一口，韭菜馅的，嘴里则不辨滋味。他眨眨眼，夹过一个萝卜丝馅的，咬一口，嚼一嚼，还是味如嚼蜡。
      昨晚，他被同学拉去宵夜，刚散场，现在只想补一觉。

日子的颜色

很精致的小小说，篇幅虽小，但容量极大，亲情浓郁，爱子情深，还有孩子成长的隔膜和城乡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，都完全呈现出来了。
还是熟悉的戴老师的味道，对话虽简短，但传神有味，生动地勾勒出人物形象。真真是好！

琴心剑胆

短小精炼,人物对话尤为生动,心里活动描写深刻,以''包 馅 果 仂''为小说篇名寓意深远,很喜欢戴老师的这类精致短篇小小说!

上关小南门

谢谢琴心老师点评！

上关小南门

日子的颜色 发表于 2015-3-17 21:57
很精致的小小说，篇幅虽小，但容量极大，亲情浓郁，爱子情深，还有孩子成长的隔膜和城乡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...

谢谢黎美女美言。握手！

铭记幸福

学习戴老师佳作。已转载至市作家协会网站“美文欣赏”栏目。问好！

公路安全

生活小场景，社会大现象。

上关小南门

铭记幸福 发表于 2015-3-19 10:52
学习戴老师佳作。已转载至市作家协会网站“美文欣赏”栏目。问好！

谢谢幸福老师，握手。

上关小南门

公路安全 发表于 2015-3-19 12:33
生活小场景，社会大现象。

公路老师抬爱了，谢谢！